【写在前面的话】2025年7月24日至30日,建华前往中国作协北戴河创作之家参加会员休假、采风、研讨等活动。现将所见所闻、所感所思整理成六篇随笔,与读者朋友分享。
作者:叶建华
一、这里有伟人的足迹和雅韵
北戴河,这片渤海之滨的胜地,自古以来便承载着无数的故事与情怀。
秦始皇多次涉足北戴河,为的是下海求仙丹,渴望长生不老。他的身影在历史的迷雾中显得有些虚幻而遥远。下海求仙虽荒诞不经,但也对后人探索海洋发挥了积极作用。民族企业家范旭东先生曾言:“我们深信,中国未来的命运在海洋。”此语如今正在成为现实。
曹操东临碣石,留下“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千古名句。那豪迈的笔触中饱含着对沧海的敬畏与自身壮志的抒发,影响着后世一代又一代文人墨客。
而当历史的车轮滚滚驶入20世纪,北戴河迎来了一位改变中国命运的伟人——毛泽东。毛主席曾多次来到北戴河,这里不仅是他休养身心的地方,更是他思索国家未来、做出重要决策的办公之地。在北戴河的日子里,他常常面朝大海,海风拂过他宽阔的前额,深邃的目光望向无垠的海面,仿佛能看穿历史的沧桑与未来的走向。
1954年夏天,毛主席在北戴河。一场大雨倾盆而下,落在幽燕大地,白浪滔天。秦皇岛外的打鱼船在这汹涌的波涛中时隐时现,最终消失在一片汪洋之中,不知去向何方。面对此景,毛主席心潮澎湃,挥笔写下了那首气势磅礴的《浪淘沙·北戴河》。“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鱼船。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这几句词,描绘出的是一幅雄浑壮阔的海景,倾注着他对普通百姓,尤其是那些在风浪中讨生活的渔民深深的关切。
下阕的“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他回溯千年历史,曹操的雄姿英发在眼前浮现。可如今,时代早已不同。旧时代的黑暗与压迫已被彻底推翻,人民当家作主,一个全新的中国在世界东方崛起。这简单的“换了人间”四字,蕴含着无尽的感慨与自豪,展现出毛主席高瞻远瞩的视野和对新中国未来的信心百倍。
在北戴河,毛主席不仅留下了壮丽的诗篇,还留下了许多温暖人心的故事。他喜爱游泳,常常在大海中畅游,与年轻小伙子、姑娘们一起谈笑风生。有一次,他游得很远,遇上一条渔船,便高兴地上船与老渔民聊天。从生活琐事到国家大事,无话不谈。那种和谐的聊天气氛,让他无比开心。最后,他还买下了渔民船上所有的螃蟹,招呼身边的工作人员一起分享。大家热热闹闹地围坐在一起,吃着螃蟹,其乐融融、和和美美。
景因人显而流芳,人因景美以寄情。如岳阳楼要不是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可能难以成为“天下名楼”。杏花村酒因杜牧的“牧童遥指杏花村”诗句畅销千年。北戴河又何尝不受益于名人秦始皇的足迹、曹操《观沧海》的雄诗,尤其毛泽东的《浪淘沙·北戴河》壮词?《浪淘沙·北戴河》成为几代人向往北戴河、宣传北戴河文化的原始冲动,也是八方游人前往北戴河的动力之一。
我们到北戴河后,第一时间与远在千里之外的江西永修老家的95岁老父亲叶祥才视频报平安。老父亲听说我们到了北戴河,十分高兴,即兴一字不差地朗诵了毛主席的《浪淘沙·北戴河》,令我们为他老人家鼓掌点赞。老父亲十分崇敬毛主席,能熟练地背诵四十多首毛主席诗词,并几乎每天书写,近年来已装订了100多本书法作品赠送后代晚辈留作纪念。
如今,北戴河依旧是人们向往的旅游胜地。鸽子窝公园海边矗立着毛主席面向大海的雕塑,人们纷纷前来打卡,与雕塑合影留念,期待汲取伟人的精神力量。站在这片海滩上,遥想当年毛主席面朝大海时的胸怀宽广,不禁让我们对这位伟人肃然起敬,对他所开创的事业满怀感恩,对中华民族的未来充满希望。
二、这里开城市旅游风气之先
在渤海之滨,有一座小城散发着独特的魅力,它就是北戴河。这里不仅有宜人的海水、细腻的沙滩,更以“开城市旅游风气之先”的姿态,在中国旅游发展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大家风范。
时光回溯到1893年,修筑津榆铁路的英国工程师金达发现了北戴河,被这里“沙软潮平,气候宜人”的风光所吸引,向外界极力宣扬,北戴河的神秘面纱自此缓缓揭开。1898年,光绪皇帝发布诏书,“准秦皇岛港为自开口岸,划定戴河以东至金山嘴沿海,向内三里,及往东北至秦皇岛对面,为各国人士避暑地,准中外人士杂居”。北戴河由此成为第一个由国家确定的“允中外人士杂居”的旅游避暑地,开启了中国近代旅游的新篇章。
不久之后,一张名为《仕女骑驴图》的水彩画,被独具慧眼的金达印制成广告,张贴于火车站、使馆区和租界地,招揽中外人士到北戴河旅游。这便是中国历史上第一幅旅游招贴画,以独特的方式向世界发出了北戴河的旅游邀请。那个年代,出现女洋人穿着短衫短裤的画像可谓是一朵奇葩。其宣传效果喜出望外。金达是助推北戴河旅游的有功之臣,有情有义的北戴河人民铭记了金达的历史功勋,将他的铜像坐落在老虎石附近的海边,让他日夜听着海涛,见证中国的巨变。
随着游客日益增多,交通需求愈发凸显。1917年,中国第一条旅游铁路专线开通,大大便利了人们前往北戴河,让更多人得以亲身领略这片海滨胜地的美好,为旅游业的发展注入了强劲动力。
1921年,中国第一条航空旅游航线在此诞生,为游客提供了全新的抵达方式。从空中俯瞰北戴河的美景,这在当时是极为新奇的体验。
与此同时,北戴河的旅游配套设施也在不断完善。1936年,第一个19孔高尔夫球场在金山嘴建成,这不仅为游客提供了休闲娱乐的新去处,也标志着北戴河旅游服务向高端化、多元化迈进。
而第一本导游书《北戴河指南》的出版发行,更是为游客开启了全面了解北戴河的窗口。无论是景点介绍,还是风土人情,都能在书中找到答案,让游客的旅行更加从容、惬意。
这些“第一”不仅是北戴河旅游发展的里程碑,更是中国现代旅游业兴起的标志。北戴河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吸引着国内外游客纷至沓来,让这片土地成为举世公认的旅游胜地。康有为、梁启超、周学熙、朱启钤、张学良、徐志摩、胡适、周恩来、叶剑英等诸多名人,都在此留下足迹和轶事,更为其增添了浓厚的人文底蕴。
如今,北戴河依然走在旅游发展的前沿。它从单纯的避暑胜地向四季皆宜的旅游目的地转变,深度挖掘历史文化资源,打造特色旅游项目,如鸽子窝大潮坪观日出、老虎石海上公园看海鸥等网红打卡项目,吸引着大批游客前来。同时,借助举办国际观鸟季、轮滑节等特色活动和赛事,有效拉动旅游市场消费,不断书写着旅游发展的新篇章。
三、这里有“五多三少”
海湾的风,总带着点特殊的韵律,吹过北戴河的街巷时,会将这里的特质一一舒展:不是喧嚣的都市图景,而是一幅由“五多三少”勾勒的闲居长卷。
疗养院是这片土地最鲜明的符号。三百八十余家疗养院隐匿于绿荫之中,红砖墙上爬满爬山虎,铁门后藏着动人的故事。最早来此疗养的,是满脸煤灰的煤矿工人——他们从深井下上来,带着一身黑尘与劳损,在北戴河的阳光下泡海水浴,听医生讲解呼吸的学问。后来,这里成了更多人的疗愈之地,白大褂与蓝布衫的身影交错,为“疗养”二字注入了更温暖的内涵。
树是北戴河的主宰。百分之九十的绿地率,让整座城犹如浮在绿海之上。梧桐的掌状叶在柏油路上投下斑驳光影,洋槐的白花能铺满半条小巷。这里的空气不仅带海味,而且犹如天然氧吧,充盈着清新。
树多,自然伴生着蝉多。蝉鸣便从这绿海里涌出,张扬而热烈。我注意到,北戴河的知了不仅在盛夏午后合唱能掀翻屋顶,就连半夜也不停歇,24小时“营业”。有时是合唱,有时是独唱,此起彼伏。蝉鸣虽多,声响却奇异地不让人烦躁——仿佛那是绿树呼出的气息,带着草木的清甜,将暑气都泡得柔软了。
街头巷尾的俄罗斯元素,构成了这里的国际底色。俄罗斯游客爱极了这片海,他们成群结队地躺坐在沙滩上,把面包片掰碎喂海鸥,用生硬的中文和卖老冰棍的阿姨、烤鱼片的店主交易。每年夏天,俄语的笑声混着海浪拍岸,成了北戴河独有的双语“童谣”。
穿制服的身影随处可见。警察们多是慢悠悠地踱着步,靓丽的骑摩托女警成为一道风景。遇见游客问路,他们会停下脚步,手指在阳光下划出清晰的弧线;看见孩子追跑打闹,会笑着喊一句“慢点,注意安全”。他们不像城市里的匆匆过客,更像守着家园的主人,将安稳悄悄种进北戴河的每一个角落,北戴河无疑是我国最安全的城市之一。
而那些“少”,恰是北戴河最珍贵的留白。高楼大厦成了稀罕物,最高的楼也高不过疗养院的老槐树;工厂企业更是稀少,烟囱的影子早被海风卷走;就连娱乐设施也带着克制,没有闪烁的霓虹拉扯目光,只有街角的茶馆飘出茉莉花茶的香。
这般“五多三少”,构成了北戴河的风韵和景观。它不追潮流,不赶热闹,像位守着老手艺的匠人,把日子过得从容不迫。当别处的城市在钢筋水泥里气喘吁吁时,这里的蝉鸣依旧响亮,海风依旧宜人,疗养院里的藤椅上,总有人在慢慢摇晃,等着夕阳将海面染成蜂蜜色。
四、这里有两棵硕果垂地的核桃树
中国作协北戴河创作之家的院落里,两株核桃树宛如沉默的长者,将八十载风雨都酿成了枝桠间的浓荫。树皮上的沟壑深如掌纹,镌刻着岁月的密语;而枝头垂落的青果,沉甸甸地坠向地面,像无数饱满的词语,等待被作家们拾起,酿成文章。
春深时,它们会捧出细碎的绿意,不与桃李争艳,只将新叶藏在旧年的枝桠间,如同作家在稿纸上反复涂改的句子,低调却执拗地生长。夏日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叶,筛成满地跳动的光斑,知了便循着这绿意来安家,整日里唱着不知疲倦的歌。它们从不是被圈养的景致,根须在地下自由地蔓延,汲取着渤海湾的潮气与泥土里的养分,枝桠想往哪个方向伸展,便往哪个方向去,活得像那些遵从内心的写作者——不为迎合风向,只对生活本身负责。
树底下常围着人群,来此驻留的作家们,爱在浓荫下的藤椅上,看阳光从叶隙中漏下,宛如落在摊开的稿纸上。有人会伸手摸摸粗糙的树干,像与老友握手;有人对着垂落的果实出神,忽然抓起笔在本子上疾书;更多时候,是沉默的对视——树懂人的心事,人也懂树的语言。那些关于时代的追问、关于人性的思索,那些在城市喧嚣中捋不清的思绪,到了这里,仿佛都能被树叶的沙沙声熨平。
我非常有幸,在与核桃树对话时,遇见了91岁的文坛长青树王蒙先生。经创作之家领导介绍,我们开启了化工行业作家与文学巨匠的对话。经过我的介绍,王蒙先生加深了对化工行业的印象,我也了解到耄耋之年的王蒙先生每天以秒表的精准安排读书、创作与生活。不经意间,我占用了王蒙先生几分钟时间,便产生了愧疚之感,两棵核桃树可以作证。
它们早已不是普通的树。树影里沉淀着太多故事,树皮上或许还留着某位作家的抚痕,像文章里被加重的惊叹号。有位老作家说,每次来都要和核桃树说说话,讲讲近来的创作瓶颈,讲讲走访民间时听到的故事。说着说着,风一吹,树叶便簌簌作响,像是在回应:“往下写,往深里写,深扎根,必硕果。”
离别的时刻最动人。作家们拖着行李箱离开家门时,总要回头望一眼两棵核桃树。只见核桃树的青果在风中轻轻摇晃,像在挥手。他们知道,这不是告别——那些在树下获得的灵感,那些与泥土和人民相连的感悟,早已像树的根须,悄悄扎进了自己的脑海中文字里。
如今,新的青果又挂满枝头,沉甸甸地垂向大地。这多像文学的模样:深深扎根,自由生长,最终把饱满的果实,回馈给滋养它的土地与人民。
两棵核桃树用年轮记录着文学的薪火,也用垂落的果实,提醒着每一位作家:最好的创作,从来都与大地血脉相连。
五、这里有作家温馨的家园
海湾的潮声,八十年来总按时叩响一扇院门。中国作协北戴河创作之家的青砖墙上,爬满了时光的藤蔓——从巴金等先生提议创办时的初心,到五十年代“中华文学工作者协会北戴河休养所”的铭牌,再到特殊时期曾短暂变身为仪表厂的机器轰鸣,最终又在笔墨与海风的交融里,回归了文学的本真。如今,它像一只沉默的充电宝,静静伫立在北戴河的晨光中,为每一位风尘仆仆归来的作家续航能量。
每年六至九月,这里便成为文学的磁场。十多批作家从五湖四海汇聚而来,带着各自的乡音与手稿,在两棵核桃树的浓荫下交换故事。有人刚从青海湖畔采风归来,鞋上还沾着带咸味的泥土;有人捧着新完成的短篇,在海风里读给同行听,浪涛声成了最天然的背景音乐。二十多人围坐一堂时,空气里氤氲的不仅是茶香,更有词语碰撞的火花——青海的欢腾的草原与江南的评弹在此相遇,贵州的耶老歌与安徽的黄梅戏共话家常。
本期20多位作家,个个怀瑾抱瑜,有的在网络文学领域开宗立派,有的著作等身,有的获奖无数,有的是当地文坛旗手,他们都是我的良师益友。我有幸在这座文学家园里收获了满溢的温暖。
我刚完成中宣部主题出版重点出版物《化工泰斗侯德榜》的创作,又开启了为“中国稀土之父”徐光宪院士著文立传的旅程,渴望将这位祖国与人民铭记的科学家彪炳史册。我像握着半张地图的旅人,正愁前路迷雾重重时,喜遇一群热忱的浙江作家,他们是徐院士的乡友,主动伸出了援手。
浙江省作家协会原副主席、著名作家袁敏老师尤为热心。她告诉我,她的好友85岁的绍兴上虞乡贤研究会会长陈秋强先生是徐院士的故交,握有珍贵的史料、照片与故事,且深得徐院士女儿徐放女士的信任。袁老师的话语,瞬间为我的徐光宪院士故居采访劈开通途。禾子老师则对徐院士夫人高小霞的杭州萧山故居甚为熟悉,承诺届时提供帮助。平潮、白马、达达等老师都向我发出了邀请,尽力帮助我的浙江采访。这份源自同道的情谊,令我感怀不已。
在这方院落里,我终于懂得何为“天下作家是一家”。作家们的援手从非刻意的客套,而是源自对“正道”的天然认同——当得知我要书写一位科学家的赤子之心,每个人都愿倾力相助,仿佛那支笔也握在自己手中。恰似院中那两棵核桃树,根系在地下悄然相连,却在地面上各自舒展枝叶,共同为这片土地投下浓荫。
离别的清晨,潮声再次入耳。它不似来时那般喧嚣,倒像一句温柔的叮嘱:带着这里的光,继续前行。回望那扇院门,忽然明白它为何能成为作家的充电宝——它储满的从来不是简单的休憩,而是同行者的温度,是“德不孤,必有邻”的信念,是当你为正道而行时,必有同道并肩的笃定。
海风再起,新一批作家的笑声将充满家园。这座八十岁的院落,又开始为新的故事蓄能。
临别之际,我们约定将“2025北戴河第三期”微信群作为永不熄灭的灯盏,维系这份因文学而生的情谊。我们还公推了热心的群主和秘书长,他们表示不负信任,履职尽力,将微信群打造成联系的纽带、友谊的桥梁、切磋的平台,在神州文坛静静散发着温暖的光。而那些被温暖过的笔,正带着北戴河的潮声,在各自的土地上,写下更深沉的篇章。
六、这里有迷人的沙滩和海水
北戴河的夏天,是被海水和沙滩浸润透了的。七月刚过,渤海湾的风便裹挟着热潮涌来,将中外游客的脚步引向那片金黄——沙滩如铺展的锦缎,被阳光熨得温热;海水则似一块巨大的蓝宝石,随浪涛漾开千万片碎光。人们爱来这里,不只为那份看得见的安全与洁净,更因这沙滩与海水间,蕴藏着能将时光泡得柔软的魔力。
沙滩上的脚印是流动的诗行。有的深陷,是扛着泳圈的孩童用力踩下的;有的轻浅,是穿凉鞋的姑娘踮脚走过的;还有些歪歪斜斜,像一对老夫妻相互搀扶着,把大半辈子的默契都印在了沙粒间。潮水涌来,这些印记会被一一抚平,仿佛大海在低语:莫留痕迹,但尽欢愉。
我在海中遇见一位来自北京的老者,皮肤晒得黝黑如古树皮,精神却分外矍铄。他说近十年,每年夏天必来北戴河,必来此畅游。“今儿浪小,水温正好。”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眼里闪着孩子般的亮光,说罢转身又游进蓝色的怀抱,银白的发丝在水中划出一道银线,宛如鱼群里一尾倔强的老鲸。
不远处的浅滩上,哈尔滨来的老大姐正被两个女儿悉心护着。她身着碎花衬衫,裤脚卷至膝头,任带着咸腥的浪花漫过膝盖、打湿衣襟。“总听孩子们说北戴河是游泳的好地方,这下可算见着了真海,亲近了海水。”她笑得露出缺了牙的牙床,皱纹里盛满了满足。两个女儿一边替她拢好被风吹乱的发丝,一边搀扶她走向更深处,浪花溅在她们臂上,如撒了把碎银。老大姐就那样站在齐膝的海水中说笑着,一站便是一个多小时,仿佛要把此生未及看尽的海,都在这一刻看够。
不同肤色的外国友人,也为沙滩增添了斑斓的色彩。
我和爱人金凤带着小孙子禹宝来到北戴河。下海畅游,是禹宝心心念念的愿望。沙滩与海水成了他的天然乐园。他赤着脚追逐寄居蟹,裤兜塞满捡来的贝壳,嚷嚷着要给大海“寄信”。我自然满足他的愿望,一周之内陪他五次下海,三次畅游,几乎每日都被他拽着扑进碧波。阳光将我们的皮肤镀成古铜色。大浪袭来,他难免呛水,吐掉咸涩的海水,抹把脸又继续游弋。寻求刺激是孩子的天性,他不满足于脚能触底的浅水,央求我带他进入深水区。我应允了他的要求,曾参加过永修县江上公社纪念毛主席横渡长江13周年而组织的横渡修河竞赛活动的我,充满自信能为禹宝保驾护航。
暮色四合,沙滩上人影渐疏。退潮后的沙地,留下一个个脚印,映着将沉的夕阳。那位哈尔滨老大姐被女儿们搀扶着离去,步履间带着海水的重量;北京老者披着毛巾踏上归途,背影在晚霞中拉得很长;小孙子禹宝恋恋不舍地告别大海,返程路上,满心欢喜溢于言表。
这便是北戴河的沙滩与海水。它们无需惊人的姿态,只是温柔地托举起所有来此的灵魂——托着欢笑,托着思念,托着那些欲言又止的心事,在潮汐的呼吸间,酝酿成一段段难忘的时光。
(叶建华,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化工作家协会副主席兼报告文学委员会主任,《信息早报》社原党委书记、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