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散文要追求三个深度

——以朱金平《丹顶鹤从蓝天飞过》为证

○ 朱辉军

纪实散文主要就是记人、记事、记物。当然，人、事、物从来都是密不可分的，只是在不同作品中有不同的侧重。朱自清的《背影》主要写人，鲁迅的《一件小事》主要写事，茅盾的《白杨礼赞》主要写物（植物），都各领风骚。在中国纪实文学研究会的名家近作中，白庚胜的《父爱如云》侧重写人，董保存的《“动批”三十年》侧重写事，而朱金平的新作《丹顶鹤从蓝天飞过》则侧重写物（动物），也都各具风采。

而无论侧重写什么，纪实散文都要努力追求历史的深度、情感的深度和思想的深度。

这里以朱金平的这篇新作为证，对此略作讨论。

在扎龙自然保护区内，面对一群群丹顶鹤在蔚蓝色天幕上展翅翱翔的美妙景象，朱金平问：“大自然中鸟类千万种，为什么丹顶鹤特别令人喜欢？”这个追问，就把我们从眼前之景，拉回到了久远的历史。朱金平从殷商雕塑起追溯，包括历代器具、诗画等，然后概括出其原因为：丹顶鹤以其和谐优雅的姿态，成为清正忠贞、福寿绵延的象征。因此得到了中国人民以及相关文化圈人们的青睐和推崇，而这，大概是许多西方人无法理解的吧？

文学以情动人，即使是写人、叙事、状物，也要流淌着作者的丰沛情感。朱金平兼有激情与温情，但他作品中更多体现出的是温情。或许激情适合在诗歌中抒发，散文里则适宜表现温情？其实，温情往往比激情更深沉，更持久。

在这篇新作中，朱金平深情回溯了1987年初秋徐秀娟舍身救鹤的往事，这段往事因歌曲《一个真实的故事》而传诵至今。但朱金平并不满足于此，他要弄清楚自1979年以来扎龙自然保护区的演变，以及扎龙镇人的默默付出。于是，作为资深记者的他，探访到了这么一段感人的故事：已届知天命之年的村民张再坤，有一次发现了一只受伤的丹顶鹤幼鸟，他立即抱回家疗伤喂养。在他的精心照料下，丹顶鹤得以重返天际。痊愈后的小丹顶鹤，随后竟飞到他家中来“致谢”，而且不论主人是否在家，它都会来张家住一段再飞走。多么温暖感人的故事啊！

一般说来，对于一篇简短的诗文并不要求有什么高深的思想。但朱金平却从村民那里，从游客那里，从巡逻队员那里，深深地受到了触动。他为此记下了一位来自南方的大妈由衷发出的感悟：“我一看到那些丹顶鹤从我头顶的蓝天上飞过，似乎感受到一股股祥瑞之气扑面而来……我的精神也为之一振，感觉我们的祖国如此美丽，我们生活的这个社会如此美好！”我以为，这也是朱金平的感悟，是千千万万新时代中国人的感悟！

新时代的文旅事业蓬勃发展，方兴未艾。每一位稍有文才的旅客，都可以拿起笔来，写下自己对祖国山河的观感。而若是能够像朱金平先生这样，不是蜻蜓点水，不是浮光掠影，而是在纪行之中努力追求历史的深度、情感的深度和思想的深度，那么我们不仅能够不虚此行，也能以我们的文字不负壮美的山河。

（朱辉军，作家、评论家，1996—2001年担任鲁迅文学院六年主讲。中国艺术报社、中国文联出版社原副总编、编审。曾任鲁迅文学奖、金鹰奖、中国文联文艺评论奖等评委。中国纪实文学研究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