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业未因霜鬓改   冰心长映玉霄穹

——拜见白庚胜先生随笔

作者：叶建华

 

纳西赤子荡清风，云岭烟霞入望中。

勋业未因霜鬓改，襟怀每共典文通。

千钧笔力开新境，万丈豪情守热衷。

德润艺坛滋后辈，冰心长映玉霄穹。

 

初夏京城，惠风和畅，草木葱茏，花香四溢。

2025年5月8日上午，翟海潮和我应约走进白庚胜先生家中，送来迟到的《古今石油和化工人（第一辑）》传记文学。原本白先生提前安排参加4月18日在中国石化出版社召开的该书新书发布会，因中国作协临时任务未能成行，便以热情洋溢且给予肯定的贺信表示祝贺！

我们深知白先生公务及创作繁忙，不忍多占用他宝贵时间。让我们喜出望外的是，白先生见到我们带来的石油化工工业题材传记文学作品后谈兴甚浓，打开的话匣子犹如泄洪的三峡大坝，滔滔不绝。

从中国作协倡导的重大题材、国家正在推进的文化工程，到自己作为少数民族作家担任中国文联和中国作协领导的心路历程，民族文学创作成果、未来的创作规划……这些分享让我们如沐春风，接受了一场精神洗礼。当我们抬头看向墙上的报时器时，才惊觉已占用白先生近3个小时。

白先生一生波澜壮阔、经历传奇、成果非凡，广受尊重。现摘取白先生人生长河中卷起的几朵浪花，与读者分享。

一位思想丰盈的作家

白庚胜先生职务众多，其中最为重要且贯穿其职业生涯近半个世纪的身份应该是作家，不妨以“作家”作为白先生的核心标签，走近并认识他。白先生首先是一位有思想且思想丰盈的作家。他不仅妙手著文章，而且铁肩担道义。

白先生告诉我们，他曾代表中国赴40多个国家进行文化交流，所到之处广受尊重。宽阔的国际视野、丰富的专业知识，让他在传播中国文化、扩大中国元素影响力的过程中感到欣慰；但同时，也让他心生遗憾与担忧。当谈及中国的端午节、元宵节、中医、榫卯、拔河、篆刻等传统文化和技艺被韩国、日本等申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时，他难掩气愤。在谴责这些国家不当行为的同时，他强调我们应当反思自身文化自觉的缺乏。因此，我国加强传统文化建设、唤醒有关部门和国人的文化自觉，依然任重道远。

几十年来，白先生利用多种平台，就弘扬传统文化、推动中国文化走出去，尤其是加强民族文化建设，提出过几十份提案和建议。令人欣慰的是，不少提案得到国家领导重视和批示，有的已转化为国家政策和行动。作为少数民族作家，白先生对少数民族文化，尤其是本族纳西族文化倾注了大量心血。《急剧变化中的纳西民间文化及其对策》《紧急叫停金沙江上游虎跳峡水库开发》《呼吁抢救江边文化》《关于将丽江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改设为丽江师范学院的建议》《亟待支持活化的纳西族医药文化遗产》等呼吁和建议均得到落实，为纳西族文化、社会、经济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

丽江文旅发展早已跃居全国少数民族地区前列，成为令人流连忘返的旅游胜地。游览过丽江的游客，无不赞叹丽江特色鲜明的匠心设计与周到服务。此次听了白先生的介绍后，我们才知道，他正是引爆丽江文旅发展的幕后策划者，这不禁让我们对他刮目相看、敬佩有加。

一位担当使命的作家

白庚胜先生见到我们的《古今石油和化工人（第一辑）》新书时，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说，石油化工是国民经济的重要支柱，是人民美好生活和国防安全的重要保障。我国石油和化工行业由小到大、由弱到强，凝聚着一代又一代石油和化工人的奉献，祖国不会忘记，人民也不会忘记。这部作品以石油和化工人为主体，反映中华民族的石油化工历程，彰显中国人民的创造精神，讴歌新中国石化工业伟大成就，是“被感动的人书写感动人的人”，是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创作实践的结晶，值得肯定。白先生听我们介绍第二辑采编工作已正式启动并将持续推进后，给予肯定和赞许，勉励我们继续前行，攀登新时代文学高峰，为工业题材文学创作再立新功！

工业题材纪实文学一直是中国作协重视的创作领域，今后还将加大推进力度。白先生表示，他有不少石油和化工行业的朋友，今后会通过多种渠道宣传推荐《古今石油和化工人》传记文学。他还建议我们积极探索纸质媒体与微电影、短视频等融媒体的结合，以适应现代读者需求，扩大宣传范围，提升传播效果。此外，白先生将来自化工系统、担任全国总工会中国职工微电影短视频协会会长的好朋友李迅介绍给我们，希望李迅会长为《古今石油和化工人》的传播助力。

白先生提到，他在分管行业作协期间，为行业作协扩容、明确行业作协地位与职能等方面做了不少工作，目前有些关于编制、经费等需要解决的问题，仍在通过多种渠道持续呼吁。他相信，行业作协在新时代会有新的发展，因为“有为决定有位”。

我与白先生相识近10年，曾在培训班听过他授课，也多次代表中国化工作协参加由他主持召开的行业作协改革座谈会。白先生深邃的思想、清晰的思路、坚定的自信、精彩的话语，以及平和的为人，至今仍历历在目。我们坚信，白先生是一位勇担使命的作家。

一位学贯东西的作家

白庚胜先生出生在丽江团山村一个普通农民家庭，求学之路艰难曲折。他自认为是受上苍眷顾的学子，每逢关键时刻总有贵人相助。他怀揣梦想从大山深处走向北京，走向世界，获得中国社科院和日本的双博士学位。他精通日语、英语和7个少数民族语言，这些语言能力为他研究民族文化、担任全国文联和中国作协领导职务创造了有利条件。白先生对外交流成果丰硕，其严谨的治学态度备受业界敬佩。他在文集《团山文源》中记载的一段经历，便是有力佐证。

白先生曾得到日本著名学者桥本万太郎所著的《纳西语料》一书，本打算用作纳西族语言文化研究参考，并为将来编纂《纳西语词典》做准备。然而，他发现该书所收4335个词条中，竟有80%存在错讹。白先生不仅逐一指出错处，还通过深入研究，分析出产生错讹的主要原因：记音人没有纳西族语言文化背景，缺乏记录纳西语言的经验；《纳西语料》并非作者亲自编成，且在中日建交后未及时进行实地田野调查补充修正；发音人单一，记音地点在国外；而发音人因成长于大研镇语言文化圈，受汉语影响较深，对个别汉英词义理解有误，不熟悉纳西语各地方言，对纳西族生产生活也较为陌生，加之离乡时间久，从而出现大量误发音、错发音、漏发音的情况。

白先生始终以“景一未详，裹粮宿舂；事一未详，发箧细括；语一未详，逢襟捉问；字一未详，动色执争”式的研究精神考证史料，质疑传说，才有了敢于质疑国外学术权威的底气。他的研究分析有理有据，充分体现了一位学者、作家的严谨、可信与权威性。

一位脚扎大地的作家

人们普遍认为，学习主要有两条途径，即“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白庚胜先生无疑是践行这两条途径的楷模。这里暂且不赘述他“读万卷书”的成就，仅讲讲他“行万里路”的故事。

白先生告诉我们，他一生致力于民族文学创作和研究。几十年来，他的足迹遍布全国近2000个县区。只要听闻哪里发现文化遗址，哪里有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他便会迫不及待地赶去。因为他深知，我国有许多宝贵文化遗产在不断流失，每耽搁一步，就可能有更多文化遗产永远消失。

白先生在《长歌当哭亦当“笑”》一文中记载：“1989 年初，我首次从日本留学归来，从当时在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工作的纳西族研究员李近春先生处得知，在维西傈僳族自治县永春乡拉哈村每年举办的火把节上，一直保留着唱诵纳西族民间长诗《唱阿勒》的传统。李先生让我尽快与该村一位叫和荣海的离休干部联系，并建议尽快将其记录下来。他说自己此前去那里考察祭地活动，来去匆匆，无暇收集记录，留下许多遗憾，希望我能弥补。李先生还强调，该村就在县城边，受城市化影响大，晚一步就来不及了。出于这种紧迫性，我于当年火把节时紧急赶往维西傈僳县，在和荣海老人家中住了数日，完整记录下了《唱阿勒》，避免了它在现代化进程中消失。”

还有一次，白先生应邀前往一所大学做民族文化专题讲座。他来不及整理装扮，带着泥土的气息，直接从考察地走上讲台。校长看到衣着朴素、甚至露出脚趾的白先生，心中满是敬仰。校长在主持开场时说：“深入生活、扎根人民是新时代文艺创作的重要导向，多数文艺工作者是穿着皮鞋、运动鞋‘扎根’，白先生却与众不同，他是用十个脚趾去扎根，他的根扎得更深、更稳，所以他今天的讲座也会更精彩。”

白先生曾说，神州大地上的重要文化遗产他都了如指掌。我提及，设计圆明园、颐和园、承德避暑山庄、天坛、地坛、清东陵等皇家建筑的“样式雷”家族，出自我的家乡江西永修。白先生立刻回应，他对此有所研究，我国五项世界建筑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中，有三项由“样式雷”主导，实在了不起。

白先生用脚趾“扎根”大地，通过“行万里路”开展学习研究的方式，同样令人钦佩，值得我们学习。

一位著作等身的作家

我们常听到用“著作等身”来赞扬学者、作家的专业与学术成就，但严格来说，这句赞誉之词在很多情况下难免有夸大之嫌。

然而，用“著作等身”形容白庚胜先生，却是名副其实。

走进白先生的家，仿佛置身于图书馆，客厅、卧室、书房、厨房、走廊，处处堆满书籍。由他单独著作和主编的书摆满了好几个书柜，2023年12月由贵州出版集团、贵州民族出版社出版的50卷《白庚胜文集》，因无处摆放，暂时堆放在走廊。白先生带我们走进餐厅，拉开柜门，里面依旧是书，这些都是他的精神食粮。

据白先生夫人孙淑玲介绍，家里早就想买一台大容量冰柜，却因没有空间一直未能如愿。200多平米的住房，竟连一台大冰柜都难以安置。

我原本以为自己拥有十多个书柜的藏书已算不少，见到白先生家的藏书规模，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藏书丰富。

白先生透露，他已向多家图书馆捐赠藏书一万多册，否则家中更难容纳这些书籍。

一位家庭温馨的作家

白先生在与我们交流时，多次表达感恩之情：感谢生命中的贵人一路相助，感谢党和政府的培养。他感慨，自己从大山里的少数民族青年成长为副部级领导，还要感谢月老赐予他一位美丽、优雅、贤惠的爱人——孙老师。这位北京姑娘不顾他当年家境贫寒、出身偏远，真心相爱、全力支持。

孙老师原本在戏曲表演、教学领域颇有成就，为支持白先生的事业，她毅然放弃自己的专业，全身心投入家庭，一肩挑起贤妻良母、孝敬双方老人的责任。对此，白先生感激不尽，并饱含深情地写下长诗《致爱妻》，倾诉心声：

“你养女、孝亲总是独自一人承担；

我领奖上镜你悄悄在泪花中欣赏，

我所做的一切你都不曾去怀疑，

你坚信我能初心如一：

只守一种信仰，

只入一个政党，

青灯苦影时有你的披衣送水，

忍辱负重中有你的执手拂泪，

漂泊四方时有你的书信在手，

沉浮宦海中总听见你的心跳。

也忘不了你为我偕老将雏，

为这个家燕子衔泥勤守护；

更忘不了你的出淤泥而不染，

空谷兰花香幽幽。”

50集《白庚胜文集》由孙淑玲老师担任主编，1500多万字的巨著，每一个字都凝结着她对爱人的深情。

白先生爱女白羲从小受到良好家风熏陶，不仅聪明好学，学习成绩优异，而且胸襟宽阔、懂得感恩。为了参加父亲的庆典，她主动放弃参加奥数比赛的机会，赶往现场为父亲送花。白先生在《<纳西学博士论文丛书>后记》一文中记录了感激之情：“我的妻子孙淑玲及女儿白羲更是我的得力助手，她们帮助我实现了与外界的联系，确保了最好的生活条件。就是在众多的理解、关怀、参与、支持下，这套丛书才终于顺利出版。”白羲传承白先生文脉,如今已是一家知名出版社的资深编辑,为神州大地播洒书香。

这个温馨的家庭，如同温暖的港湾，源源不断地为白先生探索文化、走向世界提供力量。

一位笔耕不辍的作家

白庚胜先生邀请我们参观他的书房，只见地上散落着许多红色证书。白先生解释道，根据政府规定，他正在陆续辞去兼任的20多个协会、学校、地方政府职务，今后将集中精力投入民族文化研究和创作。他从办公桌上拿出一袋泛黄的资料，告诉我们这些珍贵资料来自美国，是一位文友历经波折获取的。这是他恩师的嘱托，希望他编著一部纳西文学大典。这些资料年代久远，部分已遭虫蛀鼠咬、残缺不全，需要精心修复后才能整理编著。白先生随手翻开几本，里面的内容于我们而言晦涩难懂，如同天书。为提高工作效率，白先生还融合多种少数民族文字，自创了一种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文字。

如今，作为中国作协副主席，白先生公务依旧繁忙，社会活动众多，创作任务艰巨。而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他每天也只有24小时。为平衡各项事务，他只能压缩休息和睡眠时间，长期以来，每天仅睡四五个小时。我们十分好奇，他是如何保持旺盛精力和创作激情的？

孙老师为我们揭晓了答案。她说，白先生年轻时热爱田径、足球、体操、武术，练就了强健的体魄，打下了良好基础；而且他睡眠质量高，沾枕即睡。不过，我想，白先生保持热情的最大动力，应该是他对共产党、对祖国、对人民深深的爱。

白庚胜先生的人生，犹如一部鸿篇巨制，一江波澜壮阔。以上所述，不过是翻开的几页文字、采撷的几朵浪花。

 

 

【人物简介链接】

白庚胜，纳西族，博士、研究员、教授，出生地为云南丽江市。先后就读于中央民族学院（现中央民族大学）、北京师范大学、中共中央党校，以及日本大阪大学、筑波大学。长期从事学术研究管理与行政领导工作，曾先后担任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副所长，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分党组书记，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主席团成员，云南省人民政府副秘书长，中国作家协会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副主席等职务；兼任国际萨满学会副主席、国际纳西学学会会长、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学会理事长、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常务副主席、中国民俗学会副理事长、中国人口文化促进会副会长等职。第十三届全国政协常委，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纪实文学研究会会长，同时担任20余所大学及机构的教授、研究员。他在文学创作、翻译、评论、研究，以及文化学调研、组织领导等领域成就卓著，出版有70余种专著、专集、译著、编著，主编出版40余种近万卷（册）类书、丛书、套书，主持“中国民间文化遗产抢救工程”“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发展工程”等10余项国家特别委托项目、社科重大项目，荣获10余项国内外重要学术奖项。曾被中国文联授予“全国青年优秀文艺家”，被中央机关授予“优秀党员”，获国务院颁发的政府特殊津贴，被国务院授予“全国民族团结模范”，被中央组织部、中央宣传部、中央统战部、教育部、科技部、人事部联合授予“优秀留学回国人员成就奖”，为党的十七大代表。

 

 

（作者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中国化工作家协会报告文学委员会主任、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信息早报》社原党委书记、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