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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科|新时代纪实文学创作的可喜收获——李国军纪实文学作品赏析
来源:中国纪实文学研究会 发布日期:2024-10-07


 

新时代纪实文学创作的可喜收获

——李国军纪实文学作品赏析

作者:王科


读罢李国军发表在中国纪实文学网上的八篇纪实文学作品,不禁久久地陷入审美的激动之中。真的,我好久没有读到这样贴近生活、褒扬人性、绘声绘色、多彩多姿,弥散着浓郁的东北风味的纪实文学作品了。

若干年前,已故的辽西作家李惠文以《三人下棋》《巴掌队长》等东北风味的作品风靡文坛,被称为彼时乡土文学创作的硕果奇葩。那壮美的关外山乡村镇,那彪悍浑朴的东北新人,那韵味悠长的东北乡音,一时间传遍了塞北岭南。而今天,在李惠文生活工作过的辽西锦州,继他乡土文学的成功之后,李国军又脱颖而出、异军突起,以纪实散文纪实小说纪实戏剧等多维文体驰骋文坛,引起了学界的瞩目,受到了读者的热捧。

这其中,我对他最近在长篇创作之余推出的几篇纪实文学作品尤为喜爱。这些作品,主要是指《知青往事》《西沟野人》《赵家沟喜事》《舅家轶事》《二叔的“玄术”》《铜钥匙》《烟雨凌河,我心中的母亲河》《写给天堂里的父亲》等。我觉得,这些作品,是东北原生态生活的深度写真,是新东北写作艺术的锐意探寻,是民族性格家国情怀的真情书写,是美好人性高尚人格的热情讴歌,更是对新时代纪实文学创作全方位突进,是东北乡土文学大力提升品位的可喜收获,值得我们认真阅读和仔细研磨。


 


为时代生活描摹的生动镜像


众所周知,凡是有良知的作家,总是要秉笔直书,直面生活的艰辛,人生的坎坷,而从来不粉饰现实,不遮蔽真相,不搞历史虚无主义。李国军,作为一个社会转型期国企的党委书记,笔耕不辍的辛勤作家,就深知这一原则、践行这一铁律。他的各类纪实文本,总是逼近时代历史的真髓,反映底层百姓的心声,总是将原生态的生活现状毫无讳饰地呈现给读者。

我想,他之所以这样恪守现实主义,写出毛茸茸的真实情状,就是要唤起人们勿忘历史的过往,增强对困难的抗争的勇气,排除万难追求生活的光明。比如,《铜钥匙》把我们带回上世纪八十年代,逼真地记录了国企工人在改革大潮中的阵痛:工厂倒闭转型,职工买断下岗,曾经风光无限的国企工人成了无业游民,打零工,包工程,蹲市场,摆小摊,搞对缝、做买卖,内心自卑、外貌邋遢,领导阶级的自豪风采荡然无存。以至于他们都像管工二娘们那样,看见熟人立马扭过头拉低帽檐。怀念当年激情燃烧的岁月,是他们割不断忘不掉的情愫,哪怕是三十八块六的低工资年代。为共和国贡献的全部力量,金戈铁马拼搏的无尚荣光,是他们永恒的记忆。正如高大川的倾吐的心灵絮语:“让我最难忘最喜爱的,就是当年在老国企,每天穿着身上那身人民蓝老厂服,它像块蓝宝石,穿在身上光亮、喜庆、带派,那是我们国企人火红年代的里的一张亮丽名片。”弥留之际,这位老工人才交出锁着厂服箱子的铜钥匙,穿着人民蓝厂服去了遥远的星河。这些力透纸背、震颤人心的真实描写,不禁让人血脉贲张、情难自已。实事求是地说,这种描写,在专家们赞赏的铁西三剑客中也十分少见。这些作品告诉我们,中国工人阶级,共和国的脊梁,他们应该得到我们的格外关爱

表象看来,《舅家轶事》似乎像是写迅哥上姥姥家会闰土的轶事,实则反映了天灾人祸年代城乡百姓的艰难困窘。母亲之所以赶鸭子似的把孩子们往农村舅舅家赶,“是为了省出那点捉襟见肘的粮食用以饱腹。”看到这些,那些遮盖历史真实的人,情可以堪!《烟雨凌河,我心中的母亲河》,真实地呈现了故乡的小凌河在十年动乱中的惨相:“大堤里,干涸的河床,杂草丛生,有汪河水臭味难闻。”在那个年月,岂止是一条河流如此,岂止是一个城市如此,山河破碎身世浮沉,万恶的“四人帮”罪恶滔天,祸国殃民的劣迹彰显在方方面面,那真是罄竹难书啊。《二叔的“玄术”》实际上发出了崇尚科学,消除迷信,告别愚昧的弦外之音,追求现代文明是潜隐在作品中不可忽视的副主题。在《知青往事》的历史梳理中,也不乏对农村大锅饭时期极端贫困的描写。一个汗珠子摔八瓣的农民,苦巴苦业干了整整一年,到年终分红的时候,其实分不了几个子。是天翻地覆的农村改革才使农村发生巨变,才让农民过上了好日子。从这个角度审视这些历史的镜像,作品不啻弹奏了一曲改革开放的颂歌。


 


给人性光辉谱写的热情颂歌


李国军的作品充满了对真善美的挚爱,对民族个性家国情怀的高扬。一句话,作家用自己的笔开掘的是正能量,倡导的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无论是乡土东北的描绘,还是国企改革的书写,无不是将美好人性崇高情操的歌颂作为纪实作品的基点。

《二叔的“玄术”》讲述了一位虽然神神道道却不乏热情助人的农民精英形象,他用自己的机智灵活巧妙地治好了二牤子的懒惰,激励孩子考入了重点大学,挽救了一个濒临破碎的家庭。《知青往事》中抒发了对当年农村父老乡亲的深切怀念。作者通过对魂牵梦绕的小山村的亲切回望,通过对一个个鲜活人物的描绘和生动幽默故事的讲述,将“山里人灵光,活的通透;山里人的性格,像崖上淌下来的泉水那般清亮”,表现得淋漓尽致。如无儿无女的五爷,葬礼办的风风光光、格外隆重,全村人披麻戴孝,送老人远行天堂,使人感喟万分,唏嘘不已。就要入洞房的铁柱,查出来癌症,为了不耽误水秀,第一件事,就是去她家退婚。高风亮节,令人钦敬。《铜钥匙》中的高大川,更是工人阶级的好榜样,自己下岗赋闲,还关心着工友的生存命运。《舅家轶事》中,舅舅自己克服各种困难,用接孩子来农村小住的方式,来接济“我们”全家,帮助“我们”熬过那段缺衣少穿的艰困日子,这是多么宝贵的亲情啊。尤其是那位李姥,在阶级斗争无比严酷的岁月,竟冒着巨大风险将地主富农家的孩子收留在家,并视同己出,让这些孩子得以顺利成长。大爱无疆,实在是难能得贵,让人敬仰。正如母亲所说:“你甭不信,有些平民百姓做出的事,比金子还金贵嘞。”《赵家沟喜事》中的赵四爷面对一些人借着国家修水库捞外快,掀起了抢建风潮,十分气愤。他将家族人拢在一起,话语真切掷地有声:“政府是在为城里的工人兄弟们解决吃水问题,那可是天大的事!咱赵氏家族子孙心眼可都得给我长正喽,咱赵氏子孙不能有一个干伤天害理的事坑害国家!”《西沟野人》中的城里哥,热爱祖国,钟情历史,为了探秘长城而奉献青春生命。他对四丫头的救命之恩刻骨铭心,只是因为自己身患绝症不久人世,才硬着心肠拒绝了四丫头的求爱,而将这真挚的爱藏在心中。弥留之际,他把自己的所有积蓄都留给了四丫头,让她在保护长城和新农村建设中发挥更大的力量。至此,这个充满家国情怀的中国男子汉形象,这个勇敢真挚的西沟野人,就像高峻的长城一样耸立在我们面前。


 


对东北乡土写作的新锐探索


李国军纪实作品的语言极具特色。他的叙述话语平朴、幽默、调侃、风趣、生动,是地地道道的东北话语集大成。他大批量地采用东北老百姓的口头用语、方言土语,以此彰显出大东北浓郁的地域特色和民族风情,给人以丰富的审美愉悦。这位在医巫闾山脚下山村插队落户两年多、对大东北尤其是辽西那些充满魅力的方言俗语、机敏睿智的群众语言、满汉杂糅的地方话十分熟稔作家,非常热爱这块土地这些人物这些话语。因此,走上创作道路之后,他自然而然地将其作为自己写作的语体符码,作为叙事和描写的文学手段,且驾轻就熟,自然天成。

他的叙述语言,多是东北老乡的口语方言,抑扬顿挫,明快流畅,言简意赅,蕴意丰沛。如《二叔的“玄术”》中有声有色的氛围描写:“此处前依白狼秀水缓缓流淌,两岸朱雀满林,后靠一远山古刹,晨钟暮鼓不绝于耳,左右两侧山峰恰如青龙白虎加持。”而人物语言,则多用地地道道、原汁原味的东北方言,甚至是比较冷僻的辽西乡间俗语、歇后语、疙瘩话,不用任何添加剂,读来如同欣赏脱口秀、相声捧哏一般。如甜哄、道行、稀罕、扯犊子、炸翅、图希、不进盐酱、懊糟、纳谋、张罗、摊上了、两把操、幺蛾子、一心巴火地,妥了,摆平了,老太太穿毡袜——毛脚了,土豆炖酸菜——硬挺了,杀猪砍后鞧——定(腚)下来了……这些本地生成的、表意丰富的地方语言符号大面积出现,形成了作家纪实文学语言的大东北风采:粗犷、豪放、亲切、明快,弥散着浓郁的东北山川大地、无边旷野的泥土芬芳,缭绕着关东白山黑水、辽西走廊的人间烟火。

除此,他还热衷于采用修辞格,以修辞的手法来描写景物、刻绘人物、叙述故事;通过想象、联想、比喻等修辞手法进行事物描写。毫不夸张地说,作家犹如一位速写画家,以力透纸背、入木三分的如椽之笔,三笔两笔就勾勒出一幅逼真的人物画像,让作品中的人物鲜活地呈现在我们面前。如高大川、铁柱、水秀、二叔、父亲、大琴子、城里哥、四丫头等。当然,除了人物描写的多种手段外,比喻,尤其是隐喻和拟人、借代等手法,也是其作品惯常的书写方式。他的比喻和隐喻奇特,意象新颖。如《知青往事》等,将黑土地上的村庄描绘得如诗如画。那山,那水,那村庄,那土地,展示了作家对黑土地家乡以及民俗民风的挚爱与敬畏。总之,李国军作品反映时代风云的波诡云谲,描述社会生活的细腻真切,刻绘人物的雄奇豪放,在一定程度上,得力于地域特色的凸显与方言话语的登场。他笔下的人物都很小众。无论是打拼在城市的底层市民,还是为过上好日子土里刨食的乡下人,尽管世间变幻莫测,他们直面生活淡定而从容,总能给人以如春的温暖,闪耀着我们这个民族亘古不变的人性光芒。

当然,李国军的创作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我想,如果作家专注于一种文体比如乡土小说抑或工业小说的写作,如果作家对比较粗粝的作品进一步仔细斟酌精心打磨,那么,他的作品一定会有轰动效应出现。衷心希望李国军再接再厉,不断攀登文学高峰,为新东北纪实文学写作作出更大贡献!

 

 

(王科,著名作家,教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原中国小说学会、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常务理事、中国小说排行榜评委、渤海大学中文系主任。现为中国社会出版社特聘编审,中国纪实文学研究会高级调研员)